【榮休老師分享】/ 鄺炳釗牧師

被訪者:鄺炳釗牧師              採訪:吳國安博士

 

吳:鄺牧師,謝謝你接受訪問。自你1993年開始在建道服侍,一眨眼已差不多二十年了,人生裡其中一段很精彩的時間,都是在建道服侍。請你分享一下當初是怎麼樣來到建道服侍呢?

 

鄺:我是建道1969年的畢業生。在建道讀書時已希望有機會返母院事奉。1975年,我於中國神學研究院(簡稱「中神」)任教,那時候,中神院長滕近輝牧師同時兼任建道神學院院長,我向他表達希望回建道幫手;1976年我開始在回母院部分時間教學(毎星期一個下午)。1993年1月,我再向當時的建道神學院院長張慕皚牧師表達,希望回母院任教。張院長安排我同年9月回母院作全時間的教師。

 

吳:那麼,你在建道的任教其實早於七十年代已經開始了。在這麼長的服侍過程當中,請問有哪些事情你是特別感恩、或較難忘?

 

鄺:要感恩的事多不勝數,因我在建道事奉充滿喜樂。

一方面是我很想在這裡事奉,這已成為很強的推動力;我很享受這事奉,有很多的事值得感恩。

第一,我為建道的同學感恩,他們絕大部分都是很好的學生,我很欣賞他們對神的奉獻及委身;特別是不少對宣教、內地事工有負擔的同學,他們很有心去事奉。能與他們一同學習,確實喜樂。

第二,,我為著建道的同工感恩,大家都可以坦誠地溝通,又沒有特別的爭拗,或是不快。我完全沒有感覺到在建道有勾心鬥角的情況,這是很美麗的事。此外,有些我曾有機會教授的同學,他們學成歸來,回到母院一同共事,他們青出於藍。為此,我內心非常欣喜。

第三,我為建道的領導感恩。自1993年至今,經歷兩任院長的帶領,他們都讓各同事盡情發揮本身的恩賜才能,給予我們很多發展空間。因此,我覺得能在建道事奉真是很開心。

 

 

鄺:說到難忘的經歷,自然便想到1993年我返回建道之初便遇到制水。我們拿著水桶排隊取水,互相幫助,感覺很好。另一難忘的事,便是每當同學生病、或是同學家中有事情發生,其他同學互相關懷、照顧,真令我印象深刻。當然,同學、校友亦一直很關懷老師。最難忘的一次就是有次乘船,遇見一位女同學,和她聊天,我問她到哪裡去。她說:「到醫院去。」我才知道她原來患上癌症,正前往接受化療。她那種平靜的表現,面對重病仍然很鎮定,沒有因為接受化療而申請停學,免得影響學習。我們一同在船上祈禱,她那種堅持平靜安穩的神態,我到如今仍記憶猶新。

 

吳:鄺牧師剛分享的經歷,我也有同感。我來到建道還不滿一年,你所談及的,包括同學們之間的相處、老師們之間的情誼、甚或是院長給予老師們的發展空間等,跟我所感受到的很相似﹔甚至是從同學們那些不經意的鼓勵,就是在我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都有類似的體驗,我想這是給我很大的鼓勵。

在你今年好幾次的退休分享會中,每次都提到同一句說話:「如果可以再選擇一次的話,還是選擇事奉神這條路。」我想你這麼說,並不代表你過去多年的事奉生命是無風無浪,你可否分享一下,當遇到比較大的困難或挑戰時,你如何面對?

 

鄺:我曾面對的困難不多。最大的挑戰是平衡自己想做的工作和學院需要我做的工作。有時兩項工作未必都一樣,例如我喜歡上課以小班教學形式進行,多討論及對話﹔但從學院的角度來看,有時要安排大班教學,讓更多人學習。另外一個挑戰是同學要處理繁多的事務,如教會實習、佈道團、家庭或戀愛等,他們可能沒有足夠的時間把功課做好,如何幫助他們能夠在學業上進步,我也不知怎樣做才是最合適。話說回來,作為一個老師,我們要考慮學院各方面的需要多過個人的想望,要學習順服神,把自己放低一點兒,多從學院的角度着想。無論是上一任或是現任的院長、副院長,他們為了學院的需要,往往做著不是他們最想做的事情。譬如現任的院長,他善於學術研究,但為了學院的需要,不可以只埋首於研究;現任的副院長,對於講道學的研究很有抱負,卻要肩負著學院沉重的行政及人事工作。這些都提醒我需要多學習從學院的角度出發,平衡要處理之事情。

回想過去,我最大的遺憾便是自2003年不再在學院擔任全時間教學工作。自始,與同學溝通的機會減少了。神學院的老師需要多花時間關心同學、參與同學之小組、多與他們溝通。

 

吳:你的分享也給我一個提醒,不管是學院在教學或課程上面的要求,或是要求參與同學活動等,有時候如果從比較長遠的角度來看,確是上帝給我們一個很特別的方式,幫助我們保持平衡,就是可能上帝也知道我們假如只是專心偏向某一個部份的話,就不夠平衡。

記得在學院內的榮休歡送會上,你曾提到一個老師在整個教學的生涯當中,只能夠在退休時使用一次特權,就是公開地講述一下同事們過去的一些有趣事情。其實,你是希望藉那機會表達對他們的欣賞、感謝。對於新進的神學院老師,又或是即將進入神學院的同學,我們很希望從你身上得到一些經驗上面的傳承,請鄺牧師給予我們一點提醒。

 

鄺:其實沒有甚麼特別的提醒,我覺得事奉是恩典,我在最近幾次的聚會上都有提及,事奉是恩典,能夠在神學院裡事奉,是更大的恩典。因為在神學院事奉,比牧會簡單得多;又可以透過教學而相長。所以我覺得作為神學院老師,第一,應常存感恩的心。神給予我這個事奉的崗位,我覺得是很大的恩典。

第二,神學生絕大部分畢業後都擔任牧會的工作,神學院的新教師週末多參與教會的牧養工作,甚至固定於一間教會協助,可更明白將來同學畢業之後所要面對的場景﹔這是值得每位新同工考慮的安排,不單能幫助我們教學,更能體會同學們之實際需要。

對即神學院的新同學,我盼望他們記得:每一間神學院都有她本身的問題。我盼望建道的同學多些欣賞學院好的地方,不要只著眼於學院不好的地方,每間學院都有其優、缺之處。我一生引以為榮的一個身份,就是「我是建道的畢業生」。

對老師及同學,我盼望他們一生都不耍忘記靈性上的追求。因為我們面對很大的試探,就是可以完全靠自己的才能,達到人眼中之成功;但可能在神的眼中,我們所成就的是──如聖經所說──「草木禾稭」。所以要常常提醒自已,一生都不要「只是」靠自己的才能,忘記了與神建立緊密的關係,從祂支取力量去事奉,我們所做的是屬靈的事、是天國的事工。

 

 

吳:最後要向你請教的,就是不少老師也期待有退休的一天,對於這個「還未有實現的一個未來」都一直盼望著。可否跟我們分享一下你退休後的計劃?退休後第一天你做甚麼事情?

 

鄺:退休後第一天我主領了一個退修營,因為那是之前答允的,此外便是出席一些會議。退休後我可以有多一點時間作個人反省、安靜及寫作,週末繼續參加教會的事奉。我希望退休後可多花時間寫作,因自2003年事奉重點有一些轉變,我很少寫作。當然,退休後最不同的地方,就是不用上班,時間比較自由,我可以更多前往不同的地方(尤其是國內)從事培訓;我沒有手提電腦和I-pad,不在香港時會更安靜和專心,不用閱讀或回覆電郵。

 

吳:最後,我也藉這個機會向你表達我個人的感謝。我還記得我剛搬進這辦公室沒多久的時候,一天傍晚時分,你就來敲門問候我,更送我一張SIM卡,讓我感受到你那細心的關懷;後來我的太太在尋找工作,你也給她提供了不少資訊和寶貴的意見。作為一位新進的老師,得蒙你的關懷,實在是銘記在心頭,真的很感謝你。

原載於《建道通訊》168期,2012年7月,頁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