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應許」（promissiones Dei）乃構成路德神學的核心觀念。（註）許多研究路德神學的專家皆指出，路德的教會觀不斷發展，非常具處境性（situational）和好爭辯（polemical），但他對「應許」的重要性卻從來沒有改變過。早在他講論詩篇的時候（1513-1515）已注意和使用「應許」這概念，到晚年講論創世記四十九章時（約1545），他從雅各身上看到「應許的國度」（a kingdom of promise），上帝在其中藉著祂的道臨在和實行一切，與世界通過律例典章去管理人的國度不同。

「應許」是甚麼？「應許」是帶有落實和付諸實行意味的陳述（promise as performative statements），上帝作為應許的一方，往往把其誠信押上。當應許最終達成，祂的忠信（faithfulness）也同時得到證實——上帝說得出就做得到！究竟上帝應許了甚麼？在眾多的應許中，路德肯定只有一個最重要，就是上帝應許人只要相信耶穌基督就可白白地稱義（羅三21-26）。在路德眼中，應許早在上帝審判蛇的時候已發出（創三15），而且由此至終只有這一個，直至在耶穌基督降世的時候落實，並在主再來時完全實現。

因此，教會就是宣告、聆聽和落實上帝應許的地方。本質上，教會是建立在應許之上的信仰群體，人可從中得聞上帝藉著耶穌基督釋放人的應許，並因相信這應許得以進入天國。路德甚至引用以賽亞書五十五章11節，指出有上帝話語的地方就有教會的存在︰「我口所出的話也必如此，絕不徒然返回，卻要成就我的旨意，達成我差它的目的。」（《和修本》）說到底，教會是由上帝藉著道所建立的群體，一切在乎祂的應許，不在乎人的行為，是惟獨恩典（sola gratia）。既然如此，祂也會藉著道保守教會到底，陰間的權柄不能勝過她。由建立到保守再到成全，一切都在乎上帝的應許。因為祂的忠信，祂應許了，就必成就。

當我們抓緊上帝的應許時，心靈的擔子就會輕省下來。在這個認信下，以宣講上帝福音為志業的牧者，只管專心做好宣講聖道的職責，不需擔心其他事情；祂會親自把人帶到教會中，又會按應許保守教會到底。對於信徒而言，認定上帝的應許，同樣能得到釋放，有說不出的喜樂和平安。作為蒙上帝揀選的兒女，我們都是成就祂旨意的器皿，全部都是同樣貴重的，沒有程度上的差別（羅九21-24）。但我們能夠事奉，都是出於祂的應許。當我們如此認定，就不會自視過高，認為自己十分重要；同時也不會低估自己，以為教會有沒有自己分別不大。在上帝面前，每個信徒都是被主用來建造靈宮的活石（彼前二5）。

當上帝賜下異象、使命時，我們就坦然接受，因為祂應許與我們同在，世上沒有任何事物，可叫我們與祂的愛隔絕（羅八37-39）。即或邪惡的事情發生，都不能影響祂的旨意成就，因為一切在乎祂的應許！人在哪裡最能清楚認識上帝的應許、具體經歷祂的愛？就是由上帝應許所建立的教會群體。

註︰本文改寫自拙作︰〈福音的教會︰從福音派觀點看路德的教會觀〉，曾於「信義宗神學院周五筵席——神學講座」發表，2019年3月22日。

原載於《宣訊》第233期，2019年5月，頁3。

〔本文獲基督教宣道會香港區聯會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