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日期：2025年9月16日

一、引言

鑒於近年來，移民潮和退休潮導致教牧同工流失嚴重。本研究於2025年二月向60位在2021年至2024年期間畢業於建道神學院的新手傳道進行「新手牧者問卷調查」[1]，當中有50位回應，其中48位為本地教會牧會同工，兩位暫時離職。本調查嘗試探討後疫情時代及移民潮影響下，新手牧者在牧會過程中所面臨的挑戰與適應情況，本文是第二個分題——新手牧者的人際關係。

有一位牧師說：「教會問題百分之八十是人際問題」。原因是教牧工作的對象是人，工作的資源也是人。不能處理好人的問題，其他免談。」[2]無可否認，教牧職事就是一件與人結連的工作，無論是忽視還是了解人的性格與行事方式、彼此的溝通與相處、互動與合作，這些都屬於一門高度的藝術。牧者需要時刻注意如何與身邊的人，包括長執、同工以及信徒等，建立和諧的關係，這正是教牧職事的關鍵所在。[3]因此，本文調查了新手牧者與同工、長執及信徒之間的人際關係。

 

二、新手牧者與教會群體的關係

1. 新手牧者與同工的關係

圖一呈現了受訪者對於「我能與同工建立良好的關係」這個回應的分佈，從數據顯示正面回應佔多數，有76%（18% 十分同意，58% 同意） 的受訪者認為自己能夠與同工建立良好的關係，顯示出大多數人在與同工的相處中感到滿意。

誠然，在50位受訪者當中，只有6位牧者在牧會首三年有轉換工場，其餘44位牧者則持續在第一個工場牧會，大多數牧者在初期牧會階段傾向於穩定在同一工場服侍，這可能與同工建立良好的關係有關。

圖一：「我能與同工建立良好的關係」的回應

雖然大多數牧者在初期牧會階段傾向於穩定在同一工場服侍，但按資料顯示其中有28位受訪者表示離職/曾經想過離職，有超過一半人想過離職。當中有41.4%考慮離職的牧者表示，「同工團隊不能磨合」是他們考慮離職的原因。

 

1.2 有考慮過離職的新手牧者與同工的人際關係

以下是有關沒有轉換工場的44位受訪者中對「我能與同工建立良好的關係」這個回應與新手牧者離職意願之間的分佈：

	完全沒有想過離職	有想過離職
十分不同意	0	2
不同意	1	2
普通	0	6
同意	15	10
十分同意	5	3
總人數：	21	23

 

1）完全沒有想過離職牧者的特徵：

按資料顯示，高達95%的受訪者表示能與同工建立良好關係（71%同意，24%十分同意）；幾乎沒有受訪者對同工關係持負面評價（0%十分不同意，5%不同意）；普通評價的比例極低（0%），這表明良好的同工關係是留任的重要因素。

圖二：完全沒有想過離職的人與同工的關係

2）有想過離職牧者的特徵：

當中僅56%的員工認為能與同工建立良好關係（43%同意，13%十分同意）；有18%的員工對同工關係持負面評價（9%十分不同意，9%不同意）；普通評價的比例較高（26%），這顯示同工關係不佳可能是促使新手牧者產生離職意向的因素之一。

圖三：有想過離職的人與同工的關係

3）小結：

完全沒想過離職的受訪者中，「同意」與「十分同意」能與同工建立良好關係的比例（95%）明顯高於有離職意向的受訪者（56%）；而有離職意向的員工對同工關係的負面評價（18%）和「普通」評價（26%）比例較高。這些數據支持當牧者能與同工建立良好關係時，其離職意向明顯降低。

2. 與同工的溝通

在教會事工中，同工之間的溝通不僅是工作需要，更是建立合一關係的基礎。當同工一起服事時，良好的溝通能幫助彼此理解異象、分享資源，並共同解決問題。

圖四顯示了受訪者對於「我經常與同工溝通和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這個回應的分佈，從數據可見正面回應佔多數，有60%（18% 十分同意，42% 同意） 的受訪者認為自己經常與同工溝通並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顯示出大多數人在這方面的互動較為積極。另外，有26% 的受訪者持「普通」評價，表明他們可能認為此項溝通頻率尚可。然而，有14%（10% 不同意，4% 十分不同意）的受訪者感到自己在與同工溝通事工需要和發展方面持負面的回應，可能因缺乏時間、方法或溝通管道不暢等原因。

圖四：「我經常與同工溝通和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的回應

3. 離職牧者與同工關係及溝通情況

在50位受訪者中，有6位新手牧者有轉換工場及離職，圖五展示了離職牧者與同工之間的關係及溝通情況，其分析如下：

• 「同意」：藍色和橙色棒形圖在「同意」的部分達到最高值，顯示多數人認為牧者與同工有良好的關係並且溝通頻繁。
• 「普通」：在「普通」部分，橙色棒形圖高於藍色，說明部分牧者認為溝通和分享事工需求的情況比建立良好關係稍微多一些。
• 「十分不同意」和「不同意」：沒有人選擇「不同意」或「十分不同意」，顯示少數人認為牧者未能與同工建立良好關係或進行有效溝通。

整體而言，數據顯示離職牧者與同工之間的關係和溝通情況大多是正面的，特別是在「同意」的選項中反映了較高的支持度，這表明牧者在職期間可能注重與同工的互動和事工發展的溝通，他們離職的原因可能與其他因素有關。

圖五：離職牧者與同工的關係及溝通的情況

4. 與長執的關係

良好的長執關係不僅有助於教會事工的推展，也能成為信徒的榜樣，促進整體教會的合一與成長。從圖六可見，大多數新手牧者認為自己能與長執建立良好關係，正面回應的有60%（48%同意，12%十分同意）。30%的人持「普通」評價，而持負面看法的只有10%（8%不同意，2%十分不同意）。雖然數據顯示整體關係趨於正面，但仍有改進空間。特別是針對普通和負面人群，應採取具體措施來提升他們的滿意度，進一步促進團隊內的和諧與合作。

 

圖六：「我能與長執建立良好的關係」的回應

5. 與長執的溝通的情況

5.1 與長執的溝通

圖七呈現了受訪者對於「我經常與長執溝通和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這個回應分佈，當中「普通」佔最大比例，為36%；「同意」佔30%；「不同意」佔24%；「十分同意」佔6%；「十分不同意」佔4%。從數據可以看出，對於「與長執溝通和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這一說法，持中立態度（「普通」）的人佔比最高。而總體而言，持正面態度（「同意」和「十分同意」）的受訪者共佔36%，略高於持負面態度（「不同意」和「十分不同意」）的受訪者總和28%，這反映了新手牧者與長執之間的溝通確實處於一般水平，需要進一步加強。

 

圖七：「我經常與長執溝通和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的回應

5.2不同年齡層與長執溝通的情況

從圖表可見，不同年齡層牧者與長執溝通情況存在明顯差異。25-34歲牧者大多持正面態度，選擇「同意」的人數最多，表示他們積極與長執溝通分享事工需要。35-44歲牧者則呈現較為平均分布，「普通」選項略高，顯示中立態度較普遍。45-64歲牧者則有較多人選擇「不同意」，反映年長的新手牧者可能在與長執溝通上面臨更多挑戰。

圖八：不同年齡層與長執溝通的情況

6. 與長執社交互動的情況

6.1 與長執的社交互動

圖九顯示了牧者對於「我可以經常與長執一起運動、娛樂、用膳等」的調查結果，反映了牧者與長執之間社交互動的現況。從數據來看，有46%的受訪者持負面態度（26%不同意和20%十分不同意），而只有26%持正面態度（22%同意和4%十分同意），28%的人表示普通。從圖表數據可見，牧者與長執在社交活動方面的互動存在明顯不足。

 

圖九：「我可以經常與長執一起運動、娛樂、用膳等」的回應

 

6.2溝通與互動的挑戰

比較圖七與圖九的資料，新手牧者與長執之間的溝通和社交互動存在一定的挑戰：

• 事工溝通方面：雖然有36%的受訪者持正面態度，但仍有28%持負面態度，表明事工溝通仍有改進空間。
• 社交互動方面：高達46%的受訪者認為與長執的社交互動不足，這可能影響彼此之間的關係建立，有時甚至會產生張力，引發衝突。

 

在個別訪問當中，有新手牧者提到在事奉中會遇到人事的困難和挑戰，例如遇到欠責任感的同工；面對有傳統的包服的執事，要與他們溝通，說服他們開展新事工是很大挑戰和困難的事情，有時會擔心執事擁有過大的權力。例如有新手牧者E提到：

「在教會舉辦門訓，第一年參加人數較多，第二年卻只有幾個，建議更改內容和進行形式，但執事卻有部份不同意，有部份內容或形式仍要保留，可見，在教會開展新事工並不容易，改變事工的形式也不容易。」

當被問及「如果被執事、領袖、或同工拒絕所建議的事工方案，你會怎樣做？」新手牧者E的回應是：

「我會嘗試，再深入思考有甚麼地方可以再更細緻一點，再詳細解釋一次，再看看是否仍然有機會。假若仍然遭反對，自己也會先妥協，不會據理力爭，因為自己在這教會的經驗還淺，有這樣的看法源自以前在母會的時候，也經歷過有神學生或同工一意孤行要改革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了解教會的文化和背景，這會使會友感到不舒服，基於這樣，自己會選擇先聆聽意見，自己的意見和想法不一定完全正確，等待合適的時間再討論及推動。」

人際關係是雙程路，要在彼此認識、尊重和信任的基礎上互相交往、適應與配合才能產生正面的果效。[4]若新手牧者與長執的社交互動不足，認識和互動的機會只局限於開會或討論事工的情境，這會影響牧者與長執的關係，因為在會議的討論過程中容易因意見和立場不同而產生張力和衝突，而牧者採取怎樣的回應態度及表達方法很影響的事情和關係的結果，與長執相處和合作是很大的挑戰與學問。然而，牧者與長執之間的關係不僅限於教會事務的溝通，也包括生活中的互動和交流。良好的關係建立在共同的肢體生命關係上，這樣才能產生同心的事奉。教會可考慮計劃一些社交活動，促進牧者與長執的關係。

 

7. 與信徒的關係

圖十顯示了受訪者對於「我能與信徒建立良好的關係」這一陳述的調查結果，當中「同意」佔最大比例，為58%。；「十分同意」佔18%；「普通」佔20%；「不同意」佔2%；「十分不同意」佔2%。總體而言，正面回應佔多數，有76%（18% 十分同意，58% 同意）的受訪者認為自己能夠與信徒建立良好的關係，這反映了多數新手牧者在與信徒的相處中感到滿意。

圖十：「我能與信徒建立良好的關係」的回應

 

8. 與信徒的溝通

圖十一展示了受訪者對於「我經常與信徒溝通和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這一回應的調查結果，總體上有48%（40%同意，8%十分同意）的受訪者認為他們經常與信徒溝通和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但仍有超過三分之一（38%）的受訪者持中立態度，而持反對意見的受訪者總共佔14%（10%不同意，4%十分不同意），這反映了教牧與信徒溝通及分享事工需要方面可能存在的挑戰。

 

圖十一：「我經常與信徒溝通和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的回應

 

 

9. 新手牧者與教會群體的社交互動

圖十二顯示了新手牧者對「一起運動、娛樂、用膳」回應的調查結果，從而分析新手牧者與三個教會群體（信徒、長執和同工）之間的互動關係。比較三個群體，其中新手牧者與信徒群體的社交活動持最積極態度（58%；同意42%和十分同意16%），這反映了新手牧者可以透過這些活動與信徒建立更親密的關係，增進彼此了解，促進牧養、關心信徒，這與新手牧師認為自己能夠與信徒建立良好的關係呈正面的回應的調查結果相符。

 

圖十二：「我經常與同工/長執/信徒一起運動、娛樂、用膳等」的比較

三、人際關係與情緒上的支援

Barna對美國牧師進行了一項全國性調查，截至 2022 年 3 月，過去一年考慮退出全職服事的牧師佔42%。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其中工作壓力巨大（56%）和孤獨感和孤立感（43%）是首兩個原因。[5]

領袖往往感到孤單與孤立，牧師也不例外。這種感覺可能源於無法達成的牧會任務、缺乏教會同工的肯定、與教會信徒的衝突，或者缺乏朋友與同儕支持網絡的普遍問題。若牧者能與同工或長執能分享和分擔彼此的需要，獲得支持，可能孤單與孤立感會減少。圖十三和圖十四呈現了新手牧者在遇到困難和情緒低落時，與否同工及長執分享的情況。

1. 與同工之間的情緒支持

下圖顯示了關於牧者與同工在遇上困難和情緒低落時，大家可以分享分擔的回應數據，當中36%的人持正面回應（26%同意，10%十分同意）；20%的人持負面回應（10%不同意，10%十分不同意）；44%的人持中立（普通）態度。這反映在同工之間，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認為可以互相分享情緒困擾，但仍有相當比例的人持保留態度。

 

圖十三：「我與同工遇上困難和情緒低落，大家可以分享分擔」的回應

2. 與長執之間的情緒支持

下圖顯示了關於牧者與長執在遇上困難和情緒低落時，大家可以分享分擔的回應數據，22%的人持正面的回應（18%同意，4%十分同意）；58%的人持負面的回應（32%不同意，26%十分不同意）；20%的人持中立（普通）態度。可見，牧者與長執之間的情緒分享明顯受到更多限制，近六成的人不認為可以與長執分享情緒困擾。這反映出教會中的階層關係可能影響情緒交流的開放度。

圖十四：「我與長執遇上困難和情緒低落，大家可以分享分擔」的回應

3. 應付和面對事奉上的需要

圖十五顯示了新手牧者「認為自己有足夠的知識應付和面對事奉上的需要」這項回應的調查結果。從數據來看，有高達48%的受訪者「不同意」自己有足夠的知識應付和面對事奉上的需要，另有2%表示「十分不同意」。這意味著半數的受訪者認為自己在知識準備方面存在不足。相比之下，只有16%的受訪者「同意」自己知識充足，而「十分同意」的比例為0%。有34%的受訪者對此持「普通」態度。

這個調查結果反映了新手牧者在事奉領域中存在明顯的挑戰很大，以致有半數的受訪者認為自己未有足夠的知識和能力應付和面對事奉上的需要，在個別受訪的新手牧者中也有表達自己在入職的初期不懂得如何在剛建立的團隊中表達自己的需要和尋求支援，孤單感都會令自己感到氣餒。另外，因為人手不足夠，現實很難建立團隊，無助感的促使不斷質疑自己的能力。教會堂主任或負責牧者，以及長執領袖可考慮在同工會中除了事工討論外，也有分享與禱告。鼓勵大家分享個人生活及事奉上的難處，彼此代禱。每個月考慮與一位牧者個別交談，真誠關心他們的事奉與個人生活，為他們在團隊中的貢獻表示感激與欣賞，肯定他們的能力和擺上並得到同儕的支援。[6]

圖十五：「我認為自己有足夠的知識應付和面對事奉上的需要」的回應

四、總結

總括而言，在整體人際關係方面，新手牧者與同工、長執及信徒的關係普遍表現出較高的滿意度。與同工的關係中，76%的受訪者認為自己能建立良好的關係；與長執的關係方面，60%的牧者持正面態度；至於與信徒的關係，同樣有76%的牧者認為自己能建立良好的關係，同時反映良好的人際關係是留任的重要因素。然而，仍有部分牧者感到挑戰，顯示持續提升溝通與合作仍有必要。

其次，在與同工、長執及信徒溝通與分享事工需要和發展方面，整體以正面回應為主，但仍有明顯的進步空間。與同工的溝通最為積極，有60%受訪者認為自己經常溝通與分享；與長執的溝通則多數處於一般水平，持中立態度者比例最高；與信徒的溝通則約半數持正面態度，但仍有超過三分之一持中立評價。這顯示，雖然牧者普遍重視與各方的溝通合作，但在長執與信徒層面仍需加強互動與信任，以促進更有效的團隊合作與事工發展。

再者，在教會內部，情緒支援的差異顯著。牧者與同工之間的情緒分享較為開放，約36%受訪者表示能互相分享困難與情緒，但仍有44%持中立態度。相比之下，牧者與長執之間的情緒分享明顯受限，只有22%持正面態度，高達58%持負面回應。這種階層關係可能影響情緒交流的開放度，導致長執間的情緒支援不足，進而加劇牧者的心理壓力與孤立感。為此，建立更開放且支持性的溝通環境對於促進牧者及團隊成員的身心健康至關重要。

教會的存在有賴於推動信徒實踐福音使命並建立美好的靈性生活，因此積極推行各項事工與活動是教會生活的常態。要達成良好的果效，牧者與同工、長執和信徒之間的互動與合作至關重要。當牧者具備良好的人際關係時，信徒便會更樂意於事工中主動提出建議、提供協助，並參與解決難題，這樣有助於個人及教會整體事工和福音使命的完成。

註：
[1] 「新手牧者」：由神學畢業到牧會年資在4年內的傳道牧者。
[2] 游宏湘、邱清萍：《教會衝突的處理與重建》（Petaluma, Calif.：美國中信出版社，2002），頁18。
[3] 陳浩昌：《全人健康的教牧》（香港：方舟機構，2016），頁152。
[4] 游宏湘、邱清萍：《教會衝突的處理與重建》，頁18。
[5] Barna Group, “Pastors Share Top Reasons They’ve Considered Quitting Ministry in the Past Year,” Barna Group, https://www.barna.com/research/pastors-quitting-ministry/ (accessed May 13, 2025).
[6] 游宏湘、邱清萍：《教會衝突的處理與重建》，頁77–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