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阿斯對路得說︰「女兒啊，聽我說，不要往別人田裡拾取麥穗，也不要離開這裡，要常與我使女們在一處。」（得二8）

波阿斯要路得聽從囑咐，《和合本》所翻譯的「聽我說」是意譯原文的表達方法，《呂振中譯本》提供了較準確的翻譯︰「你聽懂了沒有？」，英譯是 “Hear you not?” 波阿斯表達的不單是問句，更包含了否定語︰「沒有（not）」。原文是雙重否定語法，表達波阿斯擔心路得不一定聽懂他的囑咐。

波阿斯並非過慮，路得後來並沒有跟隨這囑咐。為了保護路得，波阿斯吩咐她在田裡拾取麥穗時要常與他的使女們（maids）在一處，更向路得交待，他已吩咐男僕人不可欺負她。[1]「要常與使女們在一處」的希伯來文動詞是 “dbq”，在路得記出現了四次（一14，二8、21、23）。第一次是描寫路得要與婆婆分開時，「捨不得」與拿俄米（一14）。《呂振中譯本》是︰路得卻「緊跟著」婆婆；另一譯法是「要緊跟著使女們」。令人奇怪的是，路得回家向拿俄米複述波阿斯的囑咐，竟將「緊跟著」的對象改變了。

摩押女子路得說︰「他對我說︰『你要緊隨（dbq）我的男僕（servants）拾取麥穗……。』」（二21）

波阿斯初遇路得這外邦女子，對她說的首句話，就是語重心長的囑咐她要「緊跟著」使女們，與男僕保持一定距離，免受欺負。可惜，路得有意或無意忽略波阿斯對她的擔憂，錯解波阿斯的心意，朝相反方向而行。婆婆拿俄米似乎與波阿斯有同樣的擔心，規勸路得還是多跟隨使女們為上，聖經作者於是交代路得聽從婆婆的勸喻，就與「使女常在一處」（二23），這是希伯來動詞（dbq）「緊跟著」在路得記中第四次的出現。

路得聽話還是不聽話呢？聖經作者用了一個重複多次的動詞（dbq），去描繪這女子既順從又不聽話的表現。表面上，她似乎聽錯了波阿斯的表達，被拿俄米規勸後就立即糾正過來，好像是一位易於改變、聽話順從的人。不過，聖經作者也用了不少篇幅（一8-18），記載路得頗有主見、不輕易被說服。路得為要「緊跟著」（dbq）拿俄米（一14），不願回娘家，就許下生死與共的盟誓︰「不要催我回去不跟隨你。你往哪裡去，我也往那裡去；你在哪裡住宿，我也在那裡住宿；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裡死，我也在那裡死，也葬在那裡。除非死能使你我相離！不然，願耶和華重重地降罰與我。」（一16-18）

拿俄米雖然多番勸喻媳婦為自己未來的幸福而回娘家，但見路得「定意要跟隨」自己去，就不再勸她了（一18）。路得起初給讀者的印象是位很有愛心的媳婦，卻仍是個有主見、不易受別人擺布的人。後來路得聽從拿俄米的勸喻，「緊跟著」使女們，又隨即在尋找波阿斯幫助的事件上，答允婆婆說︰「凡你所吩咐的，我必遵行」（三5）。聽話與否，路得的表現不易以常理判斷。她先前拒絕婆婆勸她回娘家的好意，後來卻言聽計從的執行婆婆的吩咐，在黑夜中誘惑波阿斯，終極目的是要為夫家留後。所以，故事結束時，婦人們向拿俄米稱讚路得為「愛慕你的那兒婦」，「有這兒婦比有七個兒子還好」（四15）！

[1] 這裡上下文出現的「僕人」（servants），原文都是指男性，相對於「使女」，「僕人」譯為「男僕」更合宜。

原載於《宣訊》第201期，2016年6月，頁2。

〔本文獲基督教宣道會香港區聯會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