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十年普世福音派教會不斷探索和尋求敬拜的更新,對傳統教會的敬拜形式不滿足是求變的最主要原因,現今尋求改善敬拜生活有兩條主要的進路。其一是從音樂的形式入手,由傳統的風琴和聖詩,轉而走向現代音樂和敬拜短歌;其二是從禮儀入手,不少西方信徒為了欣賞東正教和天主教的敬拜禮儀而離開所屬的教會,不少教會亦在敬拜聚會中加重了禮儀和主餐的紀念。

只從形式入手的敬拜更新有兩個主要的危機,第一、形式很容易流於只求表面的改變,而不是敬拜實質的改變;第二、形式的改變,若只為滿足會眾的求變心態,則很快會帶來對新形式的厭倦而再次的求變,就如近年來西方政治上的求變一樣。美國人摒棄布殊,並非他的政績不佳,而是民心求變。英國人放棄馬卓安,也不是因為保守黨的政績欠佳,同樣是因為英國人厭倦了保守黨十八年的治理。可見,教會的敬拜,欲為變而求變,只在形式上下工夫是不足夠的,敬拜的更新必須以神學為出發點;若只從人的需要入手便陷落在實主義的錯誤裡。

以下三方面的神學理念,是尋求敬拜更新必須有的基礎觀念。

一. 從生命入手的敬拜

敬拜是人認識神的自然的回應,當人經歷神創造的大能和救贖的慈愛時,自然會低頭向祂下拜。敬拜是人與生俱來的一種本能。因此敬拜並非信徒的專利,不信的也有這種敬拜的需要,就如馬丁路德指出,人若不是敬拜真神,便是敬拜偶像。其實,一切要受造之物,都透過被造的奇妙榮耀神,敬拜神。

如果敬拜是人因認識神而有的一種自然回應,我們必須留意,信徒對神的認識有兩種,一種是「二手」的認識,這種信徒的神是摩西的神、保羅的神、牧師的神、主日學老師的神,又或是神學教科書裡面的神,另一種對神的認識是一手的認識,這些信徒親身經歷保羅的神的奇妙或主日學老師告訴他的神的實在。這種一手的體驗,產生敬拜的真誠和更新,就如一位在加拿大信主的大陸學者,經歷主救贖的大恩後,天天在家中歡欣流淚,等待主日來臨,可以返教會與弟兄姊妹一同敬拜神,這就是生命更新所帶來的敬拜。

教會必須栽培和帶領信徒天天經歷神的奇妙,實現主的同在(practice the presence of God)。這樣,教會敬拜更新的根基自然穩固,再加上敬拜形式的更新,敬拜生活便能開花結果。

二. 以神爲中心的敬拜

敬拜顧名思義是一種以神為中心的行動,是人尋求用最合宜的方式,將神應得的榮耀頌讚歸給祂,是人尋求神在敬拜中得著享受,而不是人在聚會中尋求自己得著享受。當然,真正以神為中心的敬拜,也叫敬拜者得著心靈的滿足和快樂,但這應看為人敬拜神的副產品,而不是主要的目的,當人在真正敬拜中享受神同在時,人便經歷難以言喻的屬天喜樂,因此敬拜也不全是單向的,也有其雙向的一面。敬拜的最高境界乃在於信心的敬拜,就是在沒有任何屬靈感覺,毫無感性享受中,專一敬拜神。而只有信心告訴我們:「你們親近神,神就必親近你們…」(雅4:8)。

敬拜不但是人在專一稱頌神的行動中,享受神人之間的團契,敬拜同時也是透過主餐中思念基督十架大愛而享受人與人之間的團契,而主餐的敬拜仍然是以神為中心的行動。

敬拜最大的危機,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淪為一種人尋求屬靈享受的自我中心的行動,當信徒對傳統敬拜形式不滿時,是因為自己在敬拜中沒有得著,還是因為傳統的形式不能幫助他更有效的敬拜神。牧者尋求敬拜的更新,動機也要清楚,一切的改變,是為了會友得著更大的滿足和敬拜的新鮮感,還是為了叫神在敬拜中得著更大的滿足。若然敬拜聚會是一台戲,真正的主角,不是台上的牧師 (他只是提場的人),而是每一位參加敬拜的信徒;神是觀眾、是領受者,也是評論者。

三. 由聚會到生活方式的敬拜

敬拜不但是一套禮儀所規範的一個聚會,更加是一種聖潔生活方式所流露出來的見證,因此詩人如此提醒我們:「要將耶和華的名所當得的榮耀歸給他,拿供物來進入他的院宇,當以聖潔的妝飾敬拜耶和華…。」(詩96:8,9)。歸榮耀給神和在聖潔的行為敬拜神,則是一種生活方式的敬拜。

敬拜的聚會和敬拜的生活方式有互動的作用,敬拜聚會中的一切禮儀和證道,都為了幫信徒懂得如何過聖潔的生活,藉此叫神得著敬拜和榮耀,而六天的聖潔生活敬拜,叫我們在禮拜天的敬拜行動可以討神的喜悅;該隱獻祭上的敬拜不能蒙神悅納,乃因為他日常的生活不聖潔,不順服。

福音派教會以聖言的宣講為敬拜聚會的重心,是完全合乎聖經的敬拜觀的,因為信徒的重生,以至成聖潔的操練都是聖靈藉神的道所成就的工作,彼得指出:「你們既因順從真理,潔淨了自己的心,以致愛弟兄沒有虛假,就當從心裡彼此切實相愛,你們蒙了重生,不是由於能壞的種子,乃是由於不能壞的種子,是藉著神活潑常存的道…。所傳給你們的福音就是這道。」(彼前1:22-25)。不錯,敬敬拜聚會裡面的詩歌、禱文、主餐和其他禮儀的符號,都有一定的信息在其中,鼓勵信眾過聖潔的生活。但聖言的宣講,仍然是神向人傳遞信息最有效的途徑。故此,溝通的更新,就是敬拜的更新。

聖靈所使用的講道,成為敬拜聚會和聖潔生活的敬拜的一道橋樑,也是聖潔生活的源頭和動力。聖靈所使用的講道,帶來生命的成長,生活的智慧、事奉的能力和教會的復興,這一切帶來神的榮耀和稱頌,以致信徒的敬拜是一種全人、全時間的生活方式,因此保羅在羅馬書12:1勸喻信徒要將身體獻上,當作活祭,這是聖潔,而蒙神悅納的敬拜 (事奉)。

結語

真正的敬拜更新,乃從對神一手的認識和聖潔生活的追求所流露出來的,也是教會栽培信徒,帶領他們經歷神的能力和慈愛所產生行動,單求形式更新的敬拜,只帶來一時的興奮和新鮮感,這是沒有深度和不能持久的敬拜更新;只有以神為中心,在生命的深處經歷神的生命,才能發出有深度的敬拜。

原載於《建道通訊》108期，1997年7月，頁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