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說:「基督教是懦弱人的宗教!」

豈不是嗎?登山寶訓上說,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給他打;有人取你的外衣,連裏也給他;有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給他走兩里。(太5:39-42) 這算是甚麼道理?尼采冠以懦弱人的宗教一點不為過。尼采要宣揚強人哲學,好像他筆下的查拉圖斯,是一個超人,無懼黑暗,無懼抉擇而來的後果,這正是今日世代所需要。基督教宣揚懦弱,一味退縮,毫無原則,叫人反胃。

很多人都拿上述經文來取笑基督徒,甚至有些基督徒為了自嘲,這樣解釋經文:既打右臉不好看,連左臉也打,兩面腫起不為人察覺;取內衣必先脫外衣;一里陪走,返回也走一里,總共兩里。這解釋當然不對,但可見有些基督徒的確被這段經文困惑。

耶穌是一個弱者嗎?是一個不講原則只求退讓的人嗎?當然不是,有人向耶穌求神蹟,耶穌不允。祂行神蹟不是要滿足人的好奇,每次行神蹟都有目的。當聖殿外邦人院擺滿各種小販,這些小販得到管理聖殿的撒都該人默許,竟然無視這神聖的地方,公開買賣,使聖殿烏煙瘴氣,耶穌拿起繩子作鞭,甘願冒犯撒都該人,把小販從聖殿外院趕出,重申先知的話:「這殿要稱為萬國禱告的殿。」

耶穌並非軟弱無原則的人,他在這裏要展示的,是一種更高的義。為了福音的緣故,信徒可以抵受超過一般人性的自然反應:以牙還牙。有宣教士到非洲傳福音,不單沒有紅地氈接待,反而被土人殺掉。按理是以牙還牙,殺一命陪一命,但他們沒有這樣做,反而他的妻子,兒女再接再勵,進入他們當中,好像欠了他們福音的債;結果,福音便傳開了。以牙還牙是人之常情,更高的義卻可以讓信徒勝過自己的怒氣,為了耶穌緣故甘心捨己,目的叫人得著福音的好處。這份勇氣遠超過因血肉而來的勇。孟子說:「自反而縮(心中有更高的義),雖千萬人吾往矣」。就是這道理,真正的強人哲學,是從十字架的無助開始,無能者展示了上帝的大能,祂的無能,並非真的軟弱無能力,正因為祂有大能,才可甘心成為無能,看似很吊詭,卻是很真實。只有真正強人,才能甘心成為軟弱人,只有大智,才可以若愚。

原載於《建道通訊》108期，1997年7月，頁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