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逆風重重

受難節和復活節後，靜下來為香港、香港教會、中國教會和神學院思考如何面對未來的風浪日子。三段經文湧入心頭。

「現在這地的饑荒已經二年了，還有五年不能耕種，不能收成。」（創 45:6）

「現在我往耶路撒冷去，心甚迫切（原文是「被聖靈捆綁」Bound in the Spirit），不知道在那裡要遇見甚麼事；但知道聖靈在各城裡向我指證，說有捆鎖與患難等待我。我卻不以性命為念，也不看為寶貴，只要行完我的路程，成就我從主耶穌所領受的職事，證明神恩惠的福音。」（徒20:22-24）

「我已戰善戰、盡程途、守主道。」（提後4:7；文理和合本）

借用商界名人的說話：這幾年，香港人實在很辛苦了，太辛苦了。不少在教會和基督教機構和社會不同行業有崗位的牧者和領袖，頗多也有這種同感。但無論因中美冷戰、政治風潮、大環境的急速變化和下滑、移民潮、社會和教會裡仍深藏的撕裂，過去五年實在非常艱難。但最近幾個月，更深感受到一個嚴峻的經濟下滑潮似乎會臨到香港和中國。這個時候，約瑟「還有五年」湧進心頭，讓自己突然百感交集。一方面，我們要為荒年有所準備，但另一方面，心裡卻感到何等的疲乏、無力和無助。

「內捲、避題、不用腦、充滿憂鬱情緒」的危機時代

這次經濟逐級嚴重下滑，在香港似乎從中環圈、飲食零售業和中小企業的生意人等群體首先深深感受到。在不少的教會和基督教機構的奉獻上也日漸明顯；不少經歷10%-30%奉獻的下滑。用國家領導人最近常用的用語：我們要「習慣」過緊日子。最近自己心中常湧出一個濃厚的感覺：「這次經濟風浪很深、很難、很不容易。」政府嚴重的財赤，中國經濟的嚴重挑戰，中美加深的冷戰，Covid時代後世界經濟在困難中掙扎，未來2-4年的經濟風浪似乎「又深、又難、又不容易。」弟兄姊妹和教會領袖要早作準備；祈求神賜眾僕人有智慧和恩典去面對。

最近思考內地流行用語：「內捲」（involution）。其中一個定義是「惡性競爭、逐底競爭」。用民間用語：「賤物鬥窮人」。2003-2005年的時代，經歷過金融海嘯、SARS和幾年的財赤後，政府推出「0-3-3」的三年凍薪和減薪方案。我們現今面對的挑戰比當年深很多很多，香港是否仍能成為「蓬勃、自由、百花齊放」的國際金融中心？不少有識之士深有憂慮，但在這個敏感和「沉默是金可能是智慧」的時代，往往只在私下聊天才吐露幾句真心話。用「正常人」的經濟「常識」來看，「減薪潮、減撥款潮、裁員潮」似乎不遠了。願神憐憫我們！憐憫受影響的人！特別求神賜額外的恩典給祢的子民、教會、機構和神學院。

因為真話容易被人批評和攻擊。香港和香港教會也進入了兩個深層危機，就是「避題和不用腦」的危機：「敏感題目不講，批判性的洞見不發表，真心話不分享」。有識之士不方便直言痛斥「愚蠢、荒謬、霸道、虛假、片面」的資訊和言論。「沉默是金，不理他人瓦上霜，享受生活，自找開心，不斷旅遊，採菊東籬下」成為許多人的生存之道。結果，「避題和不用腦」的風氣蔓延；許多愚蠢的決定和措施頻繁出現，讓香港人心裡不斷湧出痛心的哀嘆。不能公開批評，錯誤不能被糾正，許多人心中就凝聚了不少又Blue（傷感）又無奈又憂鬱的情緒。求神憐憫我們！

堅持完成我們的路程和事奉

逆風中，思考使徒保羅的心志。在三月底的建道早會也以此與同學互勉：「要終結得好！要堅持事奉主！要深信恩典夠用！」保羅指出：「他的心靈被聖靈捆綁！聖靈在各地方「鄭重見證」（diamarturomai；solemnly testify）指出，會有許多鎖鏈與患難等待他」。保羅強調：「『我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事臨到我！但我『唯獨知道』，前面艱難重重！」。想起兩首年輕時喜歡的詩歌。《神未曾應許天色常藍》：「神未曾應許天色常藍，……神卻曾應許生活有力，行路有光亮，作工得息，試煉得恩助，危難有賴，無限的體諒，不死的愛。」重溫斯坦菲爾（Ira F. Stanphill）1950年《我知誰掌管明天》的典故。他在二戰期間娶了牧師家庭的姊妹，但因為事奉艱難，結婚9年後，姊妹提出離婚，離開了他。自己經歷嚴重憂鬱，在某次開車時，心中湧出這首不朽的聖詩：「我不知明天將如何，每一天只為主活，…我不要為將來憂慮，因我信主的應許，…我不知明天將如何，或遭遇貧苦飢餓，但那位看顧麻雀者，祂必然也看顧我，…有許多未來的事情，我現在不能識透，但我知誰掌管明天，我也知誰牽我手。」明知前路充滿「鎖鏈與患難」，但保羅沒有退縮，也沒有違背從天上來的異象，卻留下名言：「我卻不以性命為念，也不看為寶貴，只要行完我的路程，成就我從主耶穌所領受的職事，『（卻要鄭重）證明』（solemnly testify）神恩惠的福音。」毋忘初心！毋忘當年奉獻的心志！求神賜給各地的牧者和領袖，甘心為主擺上的心志，或得時或不得時，務要傳道，至死忠心。

戰美戰、盡一生、守主道

「路程」一詞，希臘文是dromos，往往用在「競賽的跑道」或「去墳墓的窄路」。所以「行完我的路程」有預備殉道心志。這詞在新約只出現三次。第一次是保羅形容施洗約翰臨殉道前的話：「約翰將行盡他的『程途』」（徒13:25）！最後一次是：「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文理和合本的表達：「我已戰善戰、盡程途、守主道。」我們要追求「三了人生」：「打過了、跑盡了、守住了」（提後4:7）。在125周年開放日感恩崇拜裡，我指出，許多神所重用的忠僕，建道美好前輩，他們都曾經歷漫長的艱難期，晚年遭遇坎坷的時代，但這又如何？只要能忠於使命，一生與主同行，就是最美的人生。最美的人生不在乎外在人生的風平浪靜。最精彩的人生是屬於那些在刀光劍影的時代，仍堅持「說真言、傳福音、守使命、發光明、播主愛」的僕人！耶穌的晚年被人出賣，被釘死在十字架！彼得的晚年是被倒釘死在十字架！保羅的晚年是被砍頭殉道而死！他們的時代並不美善，但主和祂的忠僕雖然死了，至今仍在說話！

堅持「逆境中守使命，黑暗中勤發光」！我們就有最美的人生！

「一八九九 使命不朽」是建道125周年的口號。翟輔民院長在印尼宣教，遭遇日本侵略，一家三口在1942年3月13日被日軍逮捕，三年四個月後翟輔民院長死在集中營。劉福群院長經歷日本侵華，帶著建道到處走難。新中國成立，傳教士被趕走，他不忍心拋下廣西的學生，在長洲山頭開展建道的香港時代。晚年時，無私地將自己財產奉獻給所愛的香港教會，體弱退休回美只能住在破舊的車房裡。時代坎坷，遭遇貧窮，這又如何！他們都是建道人所欽佩和主所深愛的忠僕！

我們要羨慕什麼呢？要羨慕他人擁有「平順、亨通、富貴、享福的時代」嗎？若是這樣，就不要羨慕主耶穌、彼得、保羅和許多先賢先聖！若我們羨慕「黑暗中發光的生命」，在逆境中「與主耶穌親密的同行」，能經歷「主耶穌奇妙和出人意外的白白恩典」，我們現今也是「最美」的時代！

開荒、吃苦後，我們如何走下去？是埋怨？退縮？避禍？跌倒？出賣？或是，開荒、吃苦後，靠主的恩典，仍有火熱、愛心、信心、聖潔和作榜樣？若是這樣，建道人無論在任何時代，都能有最美的人生！這是我為學生的祈求！或順或逆，都要至死忠心！求神施恩給我們！求神感動更多有這樣心志的人，加入建道的行列，與我們同行，成為建道人，成為神喜悅的忠僕！

原載於《建道通訊》215期，2024年4月，頁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