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換班潮的期許/梁家麟
許多年前,楊牧谷牧師曾直率地指出,每個傳信息者都有一個有效期,這個有效期的指標在於他所傳遞的信息的質素,信息枯竭便是有效期屆滿,他應該鞠躬謝幕,不要繼續白佔地土。這段話聽起來刻薄,卻饒具見地。
對我而言,楊牧師的話最適用於我所追捧的英超球隊阿仙奴之上。多年來,英超二十支球隊的領隊中,最不可能遭革退的只有曼聯的費格遜和阿仙奴的雲加,因兩人都曾為球隊建立巨大功勛。但是,阿仙奴近七、八年的成績每況愈下,這一兩年簡直得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有質素的球員紛紛離隊他去,留下的也士氣低落。球迷對雲加也由愛戴變成憎恨,最教人痛恨的是他為創造最長帶領英超的紀錄而戀棧權位,明明已經落伍過時,仍不肯退下來。我常常想,要是雲加在五年前謝幕,他在球隊留下的便是光輝的歷史,而不會是慘淡收場,在眾人咒罵聲中黯然離去。
個人的榮辱不應成為首要考量,在人間能否得著風光大葬,是次要不過的事。「終結得好」不是最重要的,下台時有沒有掌聲也不要緊,我們關心的是將來能否得到良善和忠心這兩項「僕人的終極稱讚」。上帝的評斷比任何人間的評斷都更有價值。不過,正因個人的人間得失並不重要,我們若為一己利益而戀棧權位,將上帝的產業私有化,拒絕交棒給更有恩賜和能力的後輩,妨礙事工的更新和發展,加速教會的老化和事工的失效,便是罪大惡極了。
昔日上帝出手攔住摩西和近乎與他同代的所有人,不讓他們進入迦南,除了是懲罰他們不信外,也是有意騰出空間讓約書亞開展一個新階段的民族和信仰歷史。同理,上帝在耶穌親自建立的加利利團隊以外,另行呼召並重用全無人脈關係的保羅,也是要讓他在自立新的根基上建造新的事工。
延續固然是好事,既減少心理震盪和不安,又保證優良傳統得以繼承;但延續性愈強,便愈限制了未來突破和更新的可能性。還有,搶奪位置的雅各和大衛,通常較為能幹出色,他們有更大的企圖心,不像「坐定粒六」的二世祖,也不會墨守成規。
香港宣道會的交棒向來有極亮麗的表現。昔日西國宣教士義無反顧地將所有產業和教會領導權交給本地同工;七、八十年代第一代領袖將領導的職責轉交本地出生的第二代。每次交棒都是順暢的,沒有戀棧權位,沒有權力鬥爭,沒有兩代嫌隙。更可喜的是,每個交棒潮以後十年,都是事工突破和成長的黃金時期。
我對面前的換班潮有少許憂慮,卻同時有更大的欣喜和期待,相信這是宣道會未來更大的發展契機。希望上一輩的我們,盡量減少以同質性為標準的篩選,也不要設置名為安全閥而其實是行政障礙。消除疑慮的最佳(也幾乎是惟一正確的)方法是恆切代禱。
當以色列人要渡過約但河時,上帝吩咐祭司抬約櫃先行,然後百姓便得離開舊居跟隨。他們跟隨約櫃前行,卻不能跟得太貼近,以免一不小心便越過了頭,又或是看不準其位置。上帝的訓示是:「使你們知道所當走的路,因為這條路你們向來沒有走過。」(書三4)跟隨約櫃,走從未走過的路。
原載於《宣訊》221期,2018年5月,頁2。
[本文獲基督教宣道會香港區聯會授權轉載]
作者簡介
梁家麟
榮譽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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