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組織,專注使命/梁家麟

許多人都問:教會今天當負甚麼的使命?教會的使命需要怎樣的更新?

我的看法是:自古迄今,教會都只有一個使命,便是成為耶穌基督的延伸,繼續留存人間,傳揚耶穌基督的福音,彰顯祂的恩惠和聖靈的能力,引領人歸向基督,成為具生命力的基督徒,擴展上帝的國,直到耶穌基督重臨人間。

這是耶穌基督在升天前向門徒頒示的大使命。真理不變,聖經不變,我們的使命也不可能改變。

雖然好些教會喜歡自訂使命宣言,或強調自己獨有的DNA,但教會(只要是真實的教會)只能有一個合法的使命宣言,便是耶穌基督所頒布的大使命。所有自訂的宣言,要非是大使命的同義另寫(paraphrasing),要非便是不合法的。

今天教會的普遍問題不在於對使命的無知,也不致淪落至完全拒絕承擔使命,而在於以下兩種情況:第一,將人間的遺傳與福音使命相混淆;第二,過分相信和依賴人的能力。篇幅所限,這裡只講第一點。

教會發展經年,逐漸積累了好些固定的想法和做法,這些想法和做法原先只是對真理的詮釋和應用,為真理賦形,俾能有效表達和實踐,但逐漸地真理及其表現互相混淆,真理的表達模式變成真理本身,也就是説傳統等同真理,具有真理那樣不容質疑和更易的絕對權威。這樣,原來簡明清晰的真理遂變得愈來愈煩瑣複雜,理念和實踐層層緊扣,彼此援引,結果建構出極其龐大的系統,在神學上稱為經院神學,在組織上稱為科層(官僚)系統,在實踐上則是律法主義和禮儀主義。聖與俗取代真與假、對與錯,成為牢拷教會勞役人心的最大桎梏。

教會的體系龐大笨拙,自然舉步維艱,難作輕裝的客旅,只能長期停駐某地,寄居者歸化為公民;也無法再跟隨雲柱火柱前行,隨時迎接挑戰,回應召命。我們不再是會幕,不再是盛載福音的會幕(Gospel tabernacle)。

基督教會得思考是否歸化了十九世紀的文化和社會,香港宣道會得思考是否歸化了二十世紀七十至九十年代,永遠停駐在這些年代。

此外,愈來愈繁瑣精緻的教會體制,也得愈來愈依賴專業人士(無論是宗教的、或不同領域的)來操控運作,平信徒(所有意義的)的參與空間愈來愈少,許多便淪為旁觀者。若無法釋放最多信徒的恩賜和能力,便不能成全聖徒,各盡其職,建立基督的身體。

聖經當然有聖俗觀念。但聖經清楚告訴我們,只有耶和華是以色列的聖者(God the Holy),除祂以外,別無神聖;沒有特別聖的東西,也沒有特別俗的。凡物皆可吃,日日是好日。

不少人擔心,教會一旦採納了潮流文化便會世俗化。但筆者多次指出:古往今來,教會從未因與時俱變而變得世俗化,這是實踐使命的健康表現,宣信和早期的宣道會正是這樣做。

教會只有一種世俗化的情況,便是將某個時空的文化形式神聖化、絕對化,奉為不能更易的模式。這是將真理與文化混同,將次終極(pen-ultimate)的東西升格為終極(ultimate)。這不僅是最惡劣的世俗化,更是不折不扣的偶像崇拜。

讓我們重新確認甚麼是教會必須持守的真理、必須踐行的使命,將不變的和絕大多數能變的區分出來。然後嘛,系統整理,化繁為簡,靈活變通,專注使命。

除了聖經權威不容動搖外,教會只有一個對錯的評估標準:總要救些人。

原載於《宣訊》216期,2017年12月,頁2。

[本文獲基督教宣道會香港區聯會授權轉載]

作者簡介

梁家麟

榮譽院長